他是在说笑，所以她很努力地扯了扯唇角想配合着笑一声，却没能成功。
默然良久，她只得怅然地叹了一口气：“皇帝不是神仙。他只是个寻常人，日子过得也未必舒心。”
“你是如何知道的？”胡大夫见她说得煞有介事，只觉得好笑。
莫小奴摇摇头，不肯作答。
旁边一个士兵听见了，凑趣过来笑道：“彭姐姐胡说的吧？皇帝怎么可能不舒心？全天下都是他的、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他的，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舒心了！我听人说，皇帝住的宫殿都是金子做的，殿里住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，个个都比仙女还漂亮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胡大夫已经大笑起来。
就连心事重重的莫小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那个士兵尴尬地搔了搔头皮：“我也是听旁人说的，又不知道是真是假……皇帝住的地方，咱们一辈子也见不到不是？”
“是啊。”莫小奴附和了一声。看眼前这匹马暂时无事了，她便起身提了水桶，走进了旁边那处隔间。
胡大夫和那个士兵也跟了过去，一个忙着给马诊病，另一个就提了药水在马身上洗刷。
那个士兵是个爱说话的，一边忙活一边又向莫小奴笑道：“彭姐姐，你生得这么好看，如果皇帝真的御驾亲征到这边来了，你说不定有机会进宫当娘娘呢！”
莫小奴本来正在走神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小子说了什么，忙抬起头来瞪了一眼。
却见对方正看着她，意味深长地笑着：“彭姐姐真有这个心思？”
一旁的胡大夫脸色沉了沉，冷声斥道：“不像话！”
莫小奴抿紧唇角，勉强笑了一下，之后才闷闷地道：“不要拿我开这种玩笑。你自己刚才也说了，皇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比天仙还漂亮，我这样的又算什么呢？”
本以为说到这里就算了，谁知那士兵听罢“哈”地一笑，拍着巴掌道：“这么说，你是真想过了？不行，我得回去好好巴结巴结彭小将，他要有个当贵妃的姐姐了！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！”莫小奴急了，“皇帝的玩笑也是可以随便开的？”
那个士兵顿了一顿，之后又重新咧嘴笑了起来：“我没开皇帝的玩笑啊，我在开娘娘的玩笑呢！”
莫小奴又急又臊，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表现得如此紧张，一会儿又觉得一定要多嘱咐几遍，免得眼前这小子胡说八道……
心里竟是又乱成了一团。
到后来，就连胡大夫也看不下去了：“彭姑娘，你这……水都洒到外面去了！”
“啊？！”莫小奴一惊，随后回过神来，忙将水桶扶正，讪讪地笑了一下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胡大夫看着她，叹了一口气：“唉，年纪轻轻的女孩子，有些向上的心思也是好事，怕只怕……那条路不好走啊！”
那条路不好走，莫小奴自己是知道的。
她听得出这个老大夫是在劝她，心下感激，却也没说出来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这样的反应，在胡大夫看来就算是默认了。他苦恼地揪了揪胡须，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。
这些日子，他对莫小奴的印象原是很好的。
一个年轻女子，只因为爱马，不惧苦累跑来军中跟着他们这些老东西一起伺候这些生病的牲口，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佩。
如今竟忽然知道她这样做都是出于攀龙附凤的心思，这便免不了要让人低看一眼了。
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心机，不是好事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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